巴塞隆纳经验：“打造高品质的公共空间”（转）
巴塞隆纳经验：“打造高品质的公共空间”
作者： 来源：《环球市长》杂志
西班牙的巴塞隆纳是一个有两千年历史的城市，从十二世纪起，这个城市便因为从事贸易而逐渐富裕。巴塞隆纳的市民有着典型地中海的文化性格———热情友善，非常热爱户外生活。享受城市的户外空间，已经成为居民日常生活最重要的一部分。这个城市的都市空间在70年代初期，因为一个重要的实验脱胎换骨。这个实验，不但改善了居民的生活品质，也提升了这个城市的竞争力，并受都市设计专家的肯定，也使巴塞隆纳获得了“国际都市设计奖”第一名，“巴塞隆纳经验”也因而举世闻名。
都市“针灸法”——从整理一座广场开始
巴塞隆纳面临地中海，位于西班牙东北角，是西班牙的第一大港，人口三百万，是仅次于首都马德里的第二大城市。巴塞隆纳在80年代以前，曾经历独裁者佛朗哥长达27年的威权统治。佛朗哥时代的巴塞隆纳全力发展工业，导致严重的环境污染。除了建设大量的劳工住宅之外，城市的基础建设几乎全面停摆。50年代数以百万计的南方穷困移民涌入巴塞隆纳。这些新移民大部分居住在品质低劣的贫民区中。1975年，佛朗哥去世，独裁政权结束。解放后的新政府接手了一个百废待举的城市。当时，建筑、住宅、基础设施、公共空间，对一般居民而言都很简陋。这种状况引起了不满，也引发了一些地下反对运动，并且成为一个政治议题。因此，在1979年第一届的地方的民主选举之后，新的政府不得不处理这个问题，不得不对巴塞隆纳的生活品质进行改善。
在佛朗哥去世的几年后，西班牙开始迎来民主时代。当时的市长Nacis Serra委托都市规划局局长Oriol Bohigas来 做都市景观的整体规划。“我们当时所做的是一些特定的计划，而且是一些可以被实现的计划，也就是先解决当务之急，使得城市里的人在不用太多的理想主义下， 立即得到更好的居住环境。我们以此开始一个新的地市规划观念，就是在一些特定点上做规划，而不是全面性的规划，比如，整理一座广场，铺一条街的人行道，建 造一个学校，建造一个博物馆，在灰暗而贫乏的街道中栽种一些树木，整饬整个建筑物的正面，建造一些纪念性的建筑物……使得整个城市变得舒适而美观。这在某 种形式上构成现在欧洲所称的巴塞隆纳模式。”
Oriol Bohigas认为，一个城市中，最重要的是它的公共空间。城市是一个政治和公共事务发生的场所，公共空间是它最重要的一个部分，公共空间必须得到改善、整修，使它能更舒适、更人性化，更适合人居住。在1981年到1992年的这段期间，进行了许多工程，这个城市彻底地改变了面貌。
Oriol Bohigas局长的战略就是从都市中小型的公共空间下手，逐渐让巴塞隆纳转变成一个可以居住的城市。这种由单点切入的手法，他们称为“都市针炙法”。
公园设计——简单最好 开阔为佳
在巴塞隆纳，有一个高密度低收入的住宅区，它原来是一个军营，经过长时间的荒废，成了当地居民的临时停车场，剩余的空间到处堆满了废弃物。巴塞隆纳的设计师在旧军营的中央广场，建起了一个可供周围居民休息玩乐的社区公园。
建筑师Jordi Farrando说， “在这个广场中，我们希望能容纳各种不同的活动，因此我们创造了一些不同的区域。小孩子的区域，儿童游乐场，也有比中央区的大树小一点的树，提供树荫给看 孩子玩耍的大人；还有一些区域，我们种上成群的树，在树下安排一些椅子；我们也保留一些空旷地区，让小孩能踢足球、打篮球等等。我们还用大型的斜坡道连接 公园两侧不同高度的街道，斜坡道一边是街道，另一边将来会盖一栋居民活动中心，在两侧道路中间，为解决地形的高低差，我们设计了一连串的平台，种上花草， 使得公园多姿多彩，也为公园带来四季分明的景致。”
另外，在这个公园里，还有一个相当大的中央水池。水其实很浅，小孩可以玩水，同时也可以创造四周绿树倒映的效果，水池会反射光线，更能呈现出四周一整天不同的气氛。在夏天，白天炎热，太阳西下时，在水池旁令人舒适；水池的水也会令池边的空气更为清爽。
从 总体来看，公园的设计以现代风格为主，强调简单。“通常这一类的公共空间不应该复杂。我们使用高品质的建材，用大理石做的长条椅。我们避免虚伪，不是用高 级建材假装豪华，而是高品质的建材才能经久耐用，而且越旧越有味道。我们常说，对这些公共空间而言，有两个可能的主角，第一是使用公园的人，第二是周边的 建筑物。当然最主要的是前者，他们是公共空间真正的主角，他们将会带给公园各式各样的活动。他们的活动、他们的穿着，都会带给空间生气与活力，因此空间本 身应该简单些，不需要复杂的材料、复杂的造型、复杂的形式。”
简单朴素、耐用的建材，以及不用修剪，却又有四季变化的植栽，这就是建造平易近人的公园的秘诀。巴塞隆纳很多公共空间，都是以这些原则设计出来的。
另 一个“都市针炙“的实例，是巴塞隆纳的原北方火车站被规划成体育馆与活动中心。火车站的周边，原有的小广场与轨道空间也被改善成附近居民最重要的活动场 所。这个地方在火车改道之后所剩下的空间景象一片荒凉，而附近又是一个高密度的住宅区，迫切需要一个开放空间。巴塞隆纳政府成功地把这个空地转换成公园。
公 园的设计哲学非常简单：以大面积的草皮与树为主题。公园显得很开阔，到处都是种草皮的空地，这里容许各式各样的活动发生，更是小孩子与小狗的乐园，他们可 以安全地戏耍，完全地放松。整个公园看不见复杂的设施，也看不见复杂的建材，却成功地塑造出一个亲切舒适的市民活动空间。
这些看起来平凡而简单的公园，具体地改善了每一个人的生活。这种以改善公共空间来提升居民的生活品质，获得了很大的成效。到目前为止，共有450个 公共空间被创造或改建。“我们强调开放空间的重要性，因为我们的文化是地中海文化。我们的光线清晰，阳光灿烂。住在地中海周边的人，尤其是巴塞隆纳市民非 常喜欢开放空间，喜欢到街道与广场中聊天。所以我们在都市的各个角落设计与建造许多许多小广场、小花园、公园与街道。我们的想法是以这种策略，来改变都市 的空间结构，让市民重新获得好的都市空间。在这几年中，巴塞隆纳的市民每一个人都有机会在自己家的附近享有一个新的开放空间。”巴塞隆纳都市发展总规划师Josep Acebillo说。
在车道中央建造人行道
巴 塞隆纳的城市规划师发现早期疯狂建设的道路，把社区割碎了，而且让行人走投无路。于是政府开始执行缩减车道的政策，常见的手法是让车道中央形成一个人行 带，这些人形空间，配上精心规划的街道家具，便成为附近居民的活动场所。用这种手法，巴塞隆拿市政府又替市民争取到很大数量的开放空间，而且使车道人性 化，都市景观也大为改善。这个在道路中央规划人形带的手法，随处可见。例如有一条街道，因为地下有管线通过，不能种树，市政府请设计师提出解决方案，设计师不但没有因为不能种树而受到限制，反而发挥了想象力，建造出既可遮阳，又具设计感的人造物，成为这一地区的特色。伊加力雅大道建筑师Enric Miralles说，“我们可以把它们想象成不同的东西，你可以认为这像一些树，我认为这像一群巨人，从设计者的角度而言，我们决定不做连续的人行顶棚，我们的设计强调不规则的韵律，就像走路的步调，走走停停，整个大道创造出一种起伏的空间感。因地面平坦，这里还吸引了很多滑轮族。”
巴塞隆拿市政府把道路转型成为亲切而安全的人形空间，这些人形步道，再加上随处可见的小公园、小广场，彻底地改变了这个城市的面貌，而且大幅改善了市民的生活品质。这个自1982年开始的都市空间实验，获得了具体成果。
巴塞隆拿市长Joan Clos说：“我们认为政府对于一般民众而言，最重要的公共政策之一，就是照顾公共空间的品质。经过三任市长的努力，我们大约创造了四百个以上的公共空间。我们现在认为这种公共改善计划不应该只是一时的计划，而应该持续进行，是一个持续的工程，而不是把它做完就算了。”
脱胎换骨的城市再造——以奥运会为契机
巴塞隆纳都市发展总规划师Josep Acebillo说， 城市各个角落的许多小型空间，可改善都市的景观，也可直接改善居民的生活，也就是说每一个人在离家不远处，都可以享有一个公共空间。但是城市还需要现代 化，我们必须进入下一个阶段，我们需要更大规模的改善计划，第一阶段的改善计划是小型的，现在我们需要一个强势的作为，1992年的巴塞隆拿奥运会，是一个让巴塞隆拿得以大幅度转型的最佳机会。
1992年，巴塞隆纳争取到奥林匹克运动会的举办权。这个机会足以让一个城市重新思考她的远景。巴塞隆纳动员所有资源，进行了一次脱胎换骨的城市再造。
位于蒙居易山区，早已荒废的1929年 世界博览会场地，被重新整理为比赛场地，更重要的是，市政府利用这次机会，将都市发展推展到东北角的海岸地区。使得巴塞隆纳原来海边这一片边缘的土地，成 为一个新兴地区，带动了整个区域的蓬勃发展。奥运村以及许多相应的配套设施，都被配置到这一个面临地中海的新兴地区。奥运会结束以后，因为原来的设施规划 完善，而且接近海岸，这里就自然地自然地发展成重要的观光带。原来选手村的规划，早已配合了住宅的需求，再加上公共设施完善，奥运会结束之后也成为枪手的 公寓。在这里最吸引人的，是地中海海岸的阳光与轻松愉悦的气氛，在奥运场地的整体规划中，大量的人行空间与设施被整理出来，使得游客能够在这种高品质的空 间中，享受阳光与海风。
在这次的整理中，巴塞隆纳的林海面被规划成亲水空间，这个城市的地中海性格，终于被凸显出来，沿着海岸的各种设施与活动，吸引了大量的观光客，尤其是沙滩，夏日的沙滩景色与众多的游客，成为巴塞隆纳令人难忘的经验。
巴 塞隆纳市长说，我们要继续将巴塞隆纳由旧的工业城转型为一个新的城市，一个较不拥挤，稍稍向外扩张的城市，但是扩张的过程要谨慎，要能保护自然与城市的遗 产。换句话说，我们正在深刻地思考永续经营的课题。如何让城市成长，如何让经济与劳动力及其他一切都能成长，但又让我们城市的品质不下降，而能永远生存下 去。”
公共艺术的繁荣——“我们有一个像博物馆的城市”
走在巴塞隆纳街头，到处都有形形色色的公共艺术，这些公共艺术是城市景观的一部分，与城市居民的生活非常贴近。艺术品源自各种流派风格，数量庞大，使巴塞隆纳就像一个户外雕塑展览场。
巴 塞隆纳市长说：“公共艺术品透露出一个强烈的讯息，告诉大家好品质的公共空间，不只是好的人行步道而已。不只如此，还有其象征上的价值，居民可以借此表达 他们的情感。我们选择不同的艺术家，透过讨论与建议让他们为不同的空间依当地居民的特性创造不同的主题。我们希望艺术家的创造力与当地居民的需求、感觉与 感情能相结合，这个做法已成为很有趣的经验。”
将公共艺术带入巴塞隆纳的，是一位雕塑艺术家——可培罗先生。他独自逐步经营出一栋有天井，空中花园的住宅，住宅的一楼全部作为自己作品的展览场。可培罗先生在佛朗哥统治西班牙的时代，流亡美国纽约，在纽约呆了二十年，结识了很多知名的雕塑艺术家。当1975年佛朗哥下台之后，巴塞隆纳做出了将艺术与社区发展相结合的策略，便邀请可培罗先生来担任这项政策的主要执行者。因为可培罗先生是一位非常活跃的雕塑家，同时在国际艺术圈中人脉深广，所以能够动员大量的国际一流雕塑创造者，不计成本，来巴塞隆纳参与这项城市空间与艺术结合的实验。
“我 们请他们来做雕塑，任何人都一个价钱。他们与兴建城市的设计师一起，可以自由发挥，市政府付每人两万美金，这是唯一的酬劳。这些钱只够艺术家来回的旅费。 市政府付雕塑的材料费，因为酬劳只能偿付雕塑的工本费，雕塑家的心血等于白送给这个城市。用这种方法我们请到了相当多的艺术家。后来，几乎有名号的艺术 家，在巴塞隆纳都有自己的作品。我很高兴，我们有一个像博物馆的城市，再假以时日会更加精彩。”可培罗先生说道。
不 仅是雕塑家和设计师，巴塞隆纳的市民也很珍爱自己城市的公共艺术。“社会很能接受，一般人也很喜欢，整个社会都来参加雕塑与广场的揭幕典礼，每个人都很高 兴也很激动，这一切都很美好。让我惊讶的是一般人都很敬重这些艺术品，而且很照顾他们。如果雕塑品有破损，他们会打电话过来，说雕塑品掉了一小块，于是我 们就去把碎片粘回去，整个事情非常完美。”巴塞隆纳市长说，一位雕塑家参加了一个作品与广场的揭幕仪式，现场的居民都为艺术家鼓掌，雕刻家说这是他第一次 像明星一样接受热烈的掌声，这建立了邻里居民与雕塑家的关系。
雕塑家Josep说， 一个公共作品有两个主要创作原因，一个在它的纪念层面，也就是有象征意义，作品本身是为了让人记住历史上一个值得纪念的人物或历史事件；而有时候一件作品 可能是单纯地为了创造一个空间而形成的装饰性的作品。有时候一件作品如果把它放置在一个恰当的公共空间的时候，就会造成一个空间的产生。如果把这件作品去 除的话，很可能造成空间变小的可能，因为这个作品给了这个空间一个空间感，人们有时候毫不注意地从这些作品前经过，但是如果把这些作品去除的话，他们可能 会觉得缺少了什么。因此，一个作品让一个城市显得更人性化，有自己的个性，而且赏心悦目。
公共艺术品还可以成为当地居民辨识地点的参考，很多人将它们作为约会见面的地点。在有些地方，公共艺术则扮演了更高层次的角色。就像雕塑家米罗最后的作品“女人与鸟”，它位于一个公园，这个雕塑品不只是当地社区的地标，也成为整个城市的地标，成为巴塞隆纳的新地标。
都市规划局前局长Oriol Bohigas认为，雕塑是群体认同里重要的一部分。“我们有一个很有趣的经验，也就是在50或60年代，所居住的现代公寓群里面，他们没有任何的认同感。在一个空间里面建造一个雕像，会使得人们很快就不说我住在那些不知道该如何称呼的房子里，他们会开始说我住在Richard Sala，或者我住的那个区，有某个艺术家所建造的喷泉。也就是说艺术有很多正面的事务与特质。而其中之一，是它清楚地变成了认同的中心点。巴塞隆纳是有最多的户外雕塑的城市，它不仅仅能使群体认同，而且他使得住在这里的人，觉得他们能融进他们所居住的环境。”
总 之，艺术品与巴塞隆纳市政府所推动的改善公共空间政策做了最好的结合，这些艺术品为这个城市带来了幽默，趣味，色彩以及个性。透过这些公共空间的艺术品， 居民也感受到政府的善意与关怀。这个政策将世界第一流的公共艺术创作者，带到巴塞隆纳，参与了这个城市的空间营造，也使得市民直接接触到世界一流的艺术 品。这些公共艺术已经成为这个城市最珍贵的资产。